鹿青崖

“你闻,今晚的风,是杜鹃花香”

【晏周】 《海底》

-是空窗期

-文中涉及奖项为虚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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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来不及 你颤抖的手臂  来不及来不及 无人将你打捞起


 

 

金象奖颁奖典礼结束后已是深夜。

姜皖载着晏明修缓缓驶入无边的夜色里,车窗外的月光朦胧的笼罩在晏明修的脸上:“回我家。”

晏明修口中的家姜皖是知道的,并非是晏家的老宅。不大,大概也就七十多平,甚至还有些老旧。姜皖刚开始给晏明修当助理的时候,见到晏明修居然住在这么个房子里的时候惊讶得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晏明修会选择这么一个陈旧的地方,但是他不太敢问,觉得那是一个他不能轻易触及的地区。

“那部电影…真的很好吗?”就在姜皖以为这一路都会安安静静的过去的时候,晏明修在后面突然开口问道。

“挺好的。”姜皖仔细的斟酌着语气:“提名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呢,您不还提名了影帝嘛。”

姜皖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这是因为没拿到影帝不高兴吗?但是同期竞争的那几个演员要演技有演技要资历有资历,晏明修能提名就已经很优秀了,不至于想不开吧?

“真的吗?”晏明修追问道。

晏明修虽然年轻,但是骨子里的精明练达是许多同龄人都比不上的,姜皖见惯了他冷淡稳重的模样,如今这样非常不自信的询问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却也妥帖的回答道:

“票房足7个亿呢,您又不是没看见,那几个老总都高兴成什么样了,这可是今年最卖座的电影啊!”

姜皖越说底气越足,仿佛他也在里面演了个什么重要角色一样,几近手舞足蹈:“而且再过一个月这电影就要在别的国家上了,当然是好得不得了啊!”

晏明修没有再问下去。姜皖微微松了口气,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会好吗。晏明修在心理轻轻的问道。

两年了。

他踏进娱乐圈已经两年了。

可是距离周翔失踪,也有两年了。

他想着,只要自己足够火,足够优秀,周翔就会看到他,如果周翔能够看到他,说不定会…

会怎样呢。

周翔已经不要他了。

他也找不到周翔了。

 

姜皖把他送到楼下后晏明修就让他离开了。他抬眼看了看这扇熟悉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推开了它。

这两年来他幻想过无数次,就在他推门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一室的黑暗和冷寂,而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周翔回来了,尽管他怪着他,恨着他,可他还是回来了。他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回来的,可无论是什么理由,只要他回来了……

只要周翔能回来,能回到他身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惜这个代价,没人叫他付。

 

 

在金象奖的颁奖典礼上他见到了蔡威。

蔡威的那家演艺公司最近发展的格外好,能在金象奖这样盛大的典礼上见到蔡威,晏明修并不意外。

但是蔡威明显不想见到他。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但凡两个人碰上了,蔡威是从没什么好脸色的。

晏明修也没有。或者说,他对着旁人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对着一个人是例外的。

其实在某些时刻,晏明修心里或多或少的会有些期盼见到蔡威。他盼着能从蔡威口中听到周翔的名字,听到一两件有关周翔的事。

即使见不到周翔,可是如果身边有个能陪他说说周翔的人,其实也称得上是件好事。

可惜蔡威和周翔一样恨着他。

仿佛在晏明修面前提及周翔,都是对周翔的一种羞辱。

 

 

仔细想来,蔡威是当着他的面提过周翔的。

只不过都不是什么晏明修愿意听到的好话。中心思想除了晏明修你是个害死周翔的凶手之外剩下的就是晏明修你什么时候把周翔家的钥匙给我。

没别的了。最初晏明修还会极力反驳蔡威,嚷嚷着周翔还没死这样的话,可是当他看到蔡威那副恨不得拉着他给周翔陪葬的神情的时候,他忽然便被抽光了全部力气。

蔡威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他害了周翔。

他害了他喜欢的那个人。

 

 

有些时候我真想不明白,翔哥他喜欢你什么?

那是一场盛大的年度盛典。晏明修来领奖,兰溪戎居然也来了。颁奖典礼落幕后,空旷无人的走廊里,他与兰溪戎擦肩而过时听到对方这样问他。

晏明修顿住了脚步。

我看你为他疯成这个样子,我倒是奇怪,你又喜欢翔哥什么?兰溪戎转过脸来看他,声音很低,却又那么嘲讽,你该不会只是喜欢翔哥对你好吧?要是这样你去找个保姆多好啊?

晏明修不回答他,漠然离去。

 

他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周翔有多好,有多值得他喜欢。

周翔是晏明修的宝贝,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给外人看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晏明修躺在床上,把周翔的枕头抱在怀里,那上面有周翔的气息,他抱着抱着,就仿佛又见了周翔一面,又一遍遍在心里翻腾起有关周翔的所有。

周翔的温柔,周翔的微笑,周翔举手投足时的落落大方,周翔悲痛到极点时的泪如雨下。晏明修一遍一遍的回忆着,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痛起来,好像是要一点点蚕食掉他的灵魂。

周翔这个人素来开朗热情又坚强温柔。晏明修与他呆在一起总是觉得格外的舒服。晏明修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无一不因着他是晏家的小少爷而对他格外高看,却唯独到了周翔这里是例外的。

周翔待他好,只因着他是晏明修,而不是晏家的晏明修。

而他爱周翔,也不是因着那个酷似汪雨冬的背影,只是因为周翔是周翔。

可惜等到晏明修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晏明媚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里满是责备,埋怨他总也不回家让妈妈担心,并且让晏明修回家来吃饭,说是汪雨冬也在。

晏明修自然是拒绝的。

不久汪雨冬也给他打电话,被他直接按掉了。

晏明修没有再理会这些事情,他亲了亲周翔留下的枕头,给姜皖打了个电话。

 

他今天要去一个大导那里客串一个角色。晏明修在车上看着剧本,是部古装剧,讲的是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在失去了发妻之后,四处寻找与他发妻酷似的女子接进宫来。可是那时他爱的人已然死去,爱他的人被他当做替身工具得知真相后悲愤自尽。最后他一个人在深宫中孤独的老去,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晏明修看着看着,默默的闭上眼。

 

他要客串的那个角色,是个与着帝王一起长大的将军之子。后来帝王猜忌之心愈发严重,最终将其赐死,是个蛮悲情的角色。

其中一场戏便是他站在大殿上与帝王对峙,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帝王说他功高震主居心叵测,他要说帝王寡情心狠冷漠无常。

他还要指责那位帝王,视人心如草芥,白白辜负了爱他之人的一番真情厚谊。

晏明修的演技不可谓不好,只是这场戏他NG了太多次,导演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起来。

可晏明修的脸色看上去的比导演的还要难看,唇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倒下。最后导演到底看在晏家的面子上,大手一挥让晏明修先去休息了。

 

晏明修在车里一言不发,姜皖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的脸色,绞尽脑汁的想着该说点什么。

“我不拍了。”晏明修突然开口。

姜皖傻眼了,虽然剧组那边没彻底官宣,这也是晏明修进组以来拍的第一场戏不用担心换演员还要重拍之类的事,可到底对方是个大导,得罪了终究不太好。

“您这就是没发挥好,别往心里去,再说这可不是说不拍就不拍的事,到时候您撂挑子了,电影上映了拿什么赚人气啊……”姜皖试探着开口。

“把宋居寒找来,他人气也高,这电影也不损失什么。”晏明修打断了他的话。

姜皖看着晏明修那副决绝的样子,只得任命的答应了,转头给小松打电话。

 

晏明修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他哪有那个脸面去指责人家负心薄幸?是他拿着周翔的真心当玩具玩儿,还把人家当替身。作践人的人是他,害人的人也是他,他没那个资格去做那个占据道德高地义正词严的责备旁人的人。

他才是那个最冷情的帝王。

 

姜皖打完电话回来,看着晏明修欲言又止,最后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是真的不想演了吗,这可是个难得能和张导合作的好机会……”倒不是姜皖磨叽,实在是晏明修的举动有点反常,他从前演戏也有NG的时候,可是哪一次都没像现在这样打定主意不演了。

晏明修答非所问,声音很低,像喝醉了酒一样:“…我从前做错了许多事。”

姜皖猛地屏住呼吸,不敢追问。

 

 

晏明修再次踏进家门。

他从前没发现过周翔的小心思,在他眼中,睡衣就是睡衣,杯子就是杯子。直到周翔离开后他才发现,周翔在家中布置的这些东西无一不成双入对,无一不是周翔给他的暗戳戳的浪漫。

可惜那时的他错过了。

现在的他求不得。

 

他把周翔的睡衣抱在怀里,手里握着周翔的杯子,靠在周翔最喜欢的那个抱枕身上。恍如充电一般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儿,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一点力量,让他有勇气去面对这个找不到周翔的世界。

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自顾自地开口:

“翔哥,我又有一部电影要上了,你到时候会看吗?”

“你是不是还是很生我的气,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生气?”

“你还喜欢我吗?”

晏明修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好像当初被活生生作践了真心的那个人是他一样,他的声线里有多种情愫起伏,最终归为一声长叹:

“翔哥,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你过的好吗?”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是他大哥打来的电话将他吵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晏明绪的声音则很是严肃,几乎刺穿了这个漆黑的夜:“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都三个月没回国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晏明修不清醒,只听见了回家两个字,这让他想起了那时他打给周翔的电话,那时的他,嘴里没有一句温柔的好话。

他也是这样的语气,不,比这样的语气恶劣千万倍,他问周翔,你什么时候回家。

那时的他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在漆黑无人的夜里,傻兮兮的等着周翔回家。

可是周翔不回。周翔不理。周翔不在。

“他没回来……”晏明修的语气颤抖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像是要说出积压在心底许久的疼痛与不甘,委屈与惶恐:“他没回来,他不肯回来……”

 

晏明绪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

“别哭了。”

 

 

晏明修茫然的抚上脸颊。他哭了吗,他怎么又哭了呢。周翔刚出事的那段日子里,他找到蔡威,把他的办公桌拍的震天响,怒吼着质问蔡威为什么要给周翔介绍那么危险的工作。

蔡威冷笑着开口,眼睛却红了:

“那当然是因为你啊晏少爷。”

晏明修愣了片刻,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连带着心脏也跟着疼。

他们争执的声音引来了兰溪戎,兰溪戎快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他的眼睛和蔡威的一样红,一样的盛满了愤怒和憎恨,在四目相接的刹那,兰溪戎的语气里却又充满了嘲讽:

你是在为翔哥哭吗,你不配。

 

晏明修闭上眼。从前周翔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来得及对他好,如今周翔不在他身边了,他却连为他痛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他开口反驳:

“我没有。”

 

晏明绪也不拆穿他,声音放得温和了许多:“找时间我带你去我师父那里再拜访一下吧。”

晏明绪嗯了一声。

兄弟二人沉默了一瞬,晏明绪在那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问道:

“如果能再见到他,你想过要怎么做吗?想过,要对他说些什么吗?”

也许只有这画大饼一样的幻想能救救他这个已经快要绝望了的弟弟了,晏明绪低叹了一声。

他不指望晏明修能回答他,他只期盼晏明修的幻想能是甜的,能稍微救他一救,能让晏明修不至于无药可医,生不如死。

 

而电话那一端的晏明修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怀希冀与憧憬,听起来他这个人似乎好了一点,又好像更糟糕了:

“我想和他重新开始,和他说我爱他。”

 

这句话很轻很轻,轻得仿佛怎么也飞越不过十万大山,去慰藉那砂石泥土下的白骨累累,又好像很重很重,重得让一个人无法呼吸,无法与爱人魂梦相接,生死相许。

好像无论怎样都那么徒劳,那么苍白无力。

 

晏明修心知肚明。

于是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反过来安慰他的大哥:“我明天会回家的,不让妈担心,你放心吧。”

随即他故作轻快的挂断了电话。

他将周翔的睡衣和杯子放回原处,抱枕摆的整整齐齐,就好像周翔从没离开过那样。对着虚空处微笑起来:“翔哥,我回来啦。”

 

我假装你还在,假装我们依然同居。从现在开始模拟与你同居的生活,我会学着爱人,保证在你回来的那天,给你最好,最纯粹的爱。

我还要对你说我爱你。

永远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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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黑体为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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