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崖

“没有艺术家,会不爱她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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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隋林】《你有没有见过他》

-简隋林视角  不洗白  不抹黑  不拆官配  你骂我算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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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光破晓处,我得见我兄长


 

 

送走最后一个老总时,简隋林在空荡荡的包间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稚嫩,红的啤的白的轮着上的时候,他的胃部终于学会了吸收和顺从,而不是如刀刃入体般上下翻腾,绞得他浑身钝痛。

他其实知道酒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瞧不起他,于是看似正常的商谈合同,也总是会生出几分揶揄嘲讽的意味来。

小三生的,又兄弟阋墙。前者是他要背负终身的魔咒,后者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万劫不复。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无法回头,也抬不起头。

 

他孤身走出包间的时候,居然看见了白新羽。

只是白新羽没瞧见他。仔细想来,他与白新羽已多年未见。在他给他兄长下套的时候,白新羽和李玉一样,是他用得趁手的棋子,用过了,便丢了。

简隋林知道白新羽对他的厌憎与愤恨在这些年来恐怕只增不减,呆会儿白新羽要是看见了他,恐怕他得被白新羽打掉半条命。

于是他本能地缩在了包间门口的阴影处。倒不是怕被白新羽打。他另有他求。他抬起头来望向白新羽所在的方向,却期盼着能瞧见另一个人。

简隋英,他的兄长。

他与他也许久未见。大抵除了新年和他爸他爷爷过生日的时候,就再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了。

他们之间,一个不敢见,一个不愿见。不愿见的那个,理由清晰如昨,不敢见的那个,却是百转千回。

况且这些年来李玉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或者说更甚于防贼。多年前他和李玉曾是朋友,李玉温暖过他长满尖刺的少年时光,而现在他和李玉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彼此之间都恨不得一刀一刀活剜了对方。

温情的面纱被撕下后,原来对方的面孔都是那般的令人可憎。

而他当年的爱恨和那宝贵的少年时光一样,一去不回头。

 

白新羽终是没瞧见他,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要走出饭店。

白新羽的侧脸看上去笑得很快活,小太阳一样,和简隋英到有三分像,让简隋林一眼看过去就回到了当年。

 

 

简隋英疼爱白新羽远甚于自己,这件事简隋林从小就知道。

白新羽在他面前最大的劣势是他那不学无术的性格,最大的优势是他拥有简隋英的爱。

前者让简隋林能在白新羽面前稍稍抬起头来。他学习好,人看着也乖巧省心,白新羽那泡吧赌球追女人的恶习他一点都没有,妥妥一别人家孩子;而后者却足以让简隋林纠结挣扎,妒忌到整夜都无法安眠。

他渴望他兄长的爱,就像阴沟渴求阳光雨露,却又丝毫不能流露出来。

每当简隋英训斥白新羽的时候,他表面上拦着,安抚着简隋英,心里却在呐喊叫嚣:

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我是不是很乖很听话?是不是比白新羽要好很多?那你看我一眼吧,好不好?

可是简隋英没有,他不看他。他那凌厉漂亮的眼睛仿佛长在了白新羽身上,白新羽被他哥那直勾勾的目光吓得退避三舍,而他却偏偏求之不得。

 

终于有一次,简隋英被白新羽气狠了。其实也不过还是那赌球输了钱外带逃课泡妞的破事。东窗事发后,白新羽怕被他爹揍,脑袋一抽居然跑到简家老宅来求简隋英的庇护。

他当然打错了算盘,简隋英只可能把他揍得更惨,揍完之后白新羽站在那抹眼泪,简隋英气得在沙发上一边骂他一边又打电话给他收拾烂摊子,简隋林习惯性地走过去给他哥倒了杯水,继续假装成乖巧的弟弟。

他走近的时候白新羽还在小声辩白:“…我也没输多少嘛……”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简隋英就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比白新羽高了大半个头,笼罩下来的阴影把白新羽吓得直缩脖子,利刃一样的话语直挺挺地刺出来,恨其无知无能:

“白新羽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林子都比你强!”

那一刻白新羽如遭雷击,简隋林受宠若惊。

哪怕是这样攀比性质的夸奖,简隋英也甚少对简隋林说,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如今冷不防的一蹦出来,够简隋林高兴到后半辈子,确确实实太难得了。就在简隋林愣在当地,还来不及好好回味这拉踩式表扬时,白新羽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白新羽平时就是个很爱哭的人,虽然哭得一多半原因都是被简隋英骂的或者打得,但是即便白新羽哭,也很少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他哭得简隋英都怔住了。

简隋英烦躁的一跺脚,沙发抱枕瞬间被扔飞出去一个,声音更大了,活像个被点了的炮仗:“哭哭哭,你他妈还有脸哭,你哭个什么劲儿!”

 

简隋林其实很能理解白新羽的眼泪,他能明白白新羽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在白新羽心里,自己可以永远都做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反正他哥是简隋英,他靠着他哥就永远都安全。可是他在他哥心里,他不可以不如那个小三生的小林子。他不可以让这么个小屁孩分走他哥的宠爱和表扬。他哥一旦夸了小林子,就是要不喜欢他的前奏了。

简隋林和白新羽从未在简隋英面前争过宠。一面是简隋林心知肚明,他赢不过白新羽,倒不如做个比白新羽安分守己一万倍的弟弟来一搏他哥欢心;一面是白新羽的有恃无恐,他从未觉得他哥会高看小林子哪怕一眼。

而简隋英的这句无心言论却好像要撕碎白新羽的保护膜,让他觉得他就此便要失去哥哥的疼爱,才把他弄得这么难过。

这些细腻的弯弯绕绕,简隋英不明白,而简隋林却懂得。

于是他很识趣地把客厅让给这对表兄弟,自己则缩在不见光的暗处,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见简隋英最终长叹了一声,不甚熟练的摸了摸白新羽的头。却没想到委屈害怕的人哭得时候最受不得这样温柔的动作,一眨眼的功夫白新羽哭得更凶了。

“不说你了还不行?”简隋英任命的抽出几张面巾纸开始给白新羽擦眼泪,动作十分暴力,把白新羽翘翘的小鼻头擦得通红,语气却温柔了太多:“我一会儿给姨夫打电话,保证你不挨揍,这总行了吧?”

要是放在以前,白新羽早就高兴地蹦起来了,现在却还是哭得停不下来。简隋英难得有耐心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你…你说小林子比我好,你,你以前都不这样的……”白新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简隋英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让这个二百五弟弟哭了这么久,他有点想笑,可是看着白新羽那仿佛要伤心到极点的眼睛却又笑不出来,他只好用力的揉了揉白新羽的头,把他按在自己还没那么宽阔的肩膀上,声音很温柔:

“怎么会。”

 

简隋林低下头。

他像一只暗处的鼠,永远都只能怯怯的偷窥着这一切。而简隋英却像一道光,白新羽就是被这道光笼罩的小松鼠,任凭阳光如何热烈,小松鼠被晒得有多么暖和,这阳光却是半分都不属于小老鼠的。

简隋林的心疼起来,却无药可医。

明明是他与他更为血脉相连,偏生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有了他母亲扳倒他母亲的筹码,才有了他兄长如今的形单影只。

他的内疚,简隋英是不知道的。他的渴求,简隋英是不懂得的。

他的一切,简隋英都不明白。

 

 

简隋林回忆这些的时间很长,长到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鲜活;可是这样的时间又很短,短到简隋林一抬眼的功夫便瞧见了简隋英。

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下了。

简隋英要进门,白新羽要出门,二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简隋英漂亮的眉眼瞬间拧了起来,白新羽却笑嘻嘻的扑进了他怀里。

简隋林在这一刻才想起来白新羽男朋友的名字——俞风城 ,那人英挺的眉轻轻一皱,猛地把白新羽拎了回来。

跟在简隋英后面的是李玉。

李玉仍是老样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他望着简隋英,笑得很柔和。简隋英没长骨头一样倚在李玉身上,随意的和俞白二人说着话。神情潇洒闲适,眉宇间满是愉悦。

简隋林闭上眼。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亲近简隋英的。

他小时候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玩儿。别看小孩子只是年纪小,偶尔的恶毒能让成年人都措手不及,更何况是那时的简隋林。

他们骂他是小三养的,故意破坏他的玩具,撕坏他的书本,上课时拖掉他的椅子,拉帮结伙地在他眼前呼啸而过,偏偏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发愣。简隋林有一次没能忍住,在一次刻意的欺凌中一把推倒了一个比他高壮太多的孩子,他也挨了重重的一拳,最后换来的却是赵妍的呵斥:

“你知不知道你推的是谁家的孩子?我见了他妈妈我该怎么说?!”

赵妍在面对备受欺辱的简隋林时,除了劝他忍,就只有这样的指责。简隋林看着他的母亲美丽却惶恐的面颊,心里只觉得悲哀。

他母亲不会理你的,她瞧不起你,就像她的孩子瞧不起我一样。简隋林伶俐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

迎接他的是赵妍片刻的愣怔和一个响亮的耳光。

 

简东远那天出了差,简隋林走出房门的时候没想到简隋英居然会回来。

他的兄长笔直地站在客厅里,薄薄的衬衫已经有些遮不住少年蓬勃的肌肉,俊美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你脸怎么了?”

简隋林张了张嘴,想哭又不敢哭,下意识的回答兄长的问话:“我妈她打我…她还把我的小火车扔进了游泳池里……”

那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打的架。

简隋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步走过来把他拎了起来,拖向了游泳池那里。

这个地方对于他们兄弟二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里简隋林是钓鱼游戏上的饵,被吓得险些丢了半条命,而简隋英作为捕鱼人则被揍得一个月没下来床。

简隋林平日不愿意来,赵妍似乎也知道这是他的阴影之地,作为惩罚,一怒之下把他心爱的玩具扔到了这里。

简隋英在游泳池旁停下来,衬衫都懒得脱,猛地跳进水里。

简隋林在池边茫然地蹲了下来,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认。

不一会儿功夫,简隋英就从水里像个小炮仗一样跳了出来,干脆利落地把小火车扔进简隋林怀里。

简隋林愣愣地看着他。

白衬衫湿漉漉的贴在简隋英身上,勾勒出少年美好的肌肉线条,男性的气息赤裸裸地炸裂在空气中,迫使简隋林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看,声音又低又细:

“谢谢哥。”

简隋英哼了一声,又把他拎起来。路过餐厅的时候简隋英顺手从冰箱里取了两块冰,用塑料袋装好了,再用毛巾裹住,贴上了简隋林挨打的脸颊,语气很是不耐:

“自己拿着。”

简隋林应了一声,指尖蹭过兄长微凉的掌心,却让他觉得温暖。他不敢让简隋英看见他哭了,怕简隋英嫌他烦,匆匆忙忙地一眨眼,温热的泪便和冰袋紧密的贴在一起,瞬间遁形。

简隋英就这么把他拖来拖去,末了终于问他:“为什么挨打?”

简隋林嗫嚅着开口:“…因为打架……”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一个难堪的秘密,层层叠叠的难堪之下,就掩埋着简隋英的母亲。

简隋英愣了一下后,居然笑了出来。

 

简隋林在那之前从没见过简隋英对着他笑过,别说笑,就是好脸色都太少见了。就在简隋林呆呆地看着他哥哥好看的笑容的时候,忽然被简隋英戳了一下额头,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亲昵得让简隋林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小林子,看不出来啊。”


 

这样类似的话,很多年后,简隋英也对他说过。

只不过那时的他们已不再是少年与儿童,是两个青年人在简家老宅里大打出手,过去简隋林辛苦积累起的点滴温情终于被他自己摔得粉碎。

他在他兄长眼里瞧见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这些情绪敲得他心脏闷痛,他看着简隋英,却自嘲地想,你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我一眼。

幼时的他看着简隋英眼里只装着一个白新羽。青年时的他看着简隋英眼里有且只有一个李玉。而他自己则追随了简隋英的目光太多年,就像追随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如今这背影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是这般凉薄。

简隋林看着看着,好不容易从回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


 

 

简隋英看样子只是在外面路过,看见了玻璃门口处的俞白二人特意进来的,简隋林的耳朵出奇的好使,听见简隋英问白新羽跑来这干嘛。

白新羽笑嘻嘻地说,听说这家饭店的冰淇淋好吃,特意来尝尝。

简隋英先是嗤了一声,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来训斥,跑了小半个北京城就是为了吃冰淇淋,真是俞风城惯得你。

随即又问道,真有那么好吃?

白新羽大笑起来,拽着简隋英就要去尝。李玉却不动声色地挤过来,轻轻地握住了简隋英的手,声音低沉好听:

简哥,你答应过我,要少吃点凉的。

简隋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随即便闹脾气似的要甩开李玉的手,然而却怎么也挣不开,看上去活像一只被掐住了后颈的猫。看着他哥吃瘪的样子,白新羽偷偷的笑了起来,连俞风城的眼里都有了笑意。李玉也笑,冷清的气质都柔和了好几分,情意深沉起伏于眉眼间,清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简隋英当年就是这么陷进去的吧。

 

 

可惜这样的少年他偏偏不喜欢,他偏偏喜欢了那个最不能喜欢的人。

简东远出差了,赵妍居然也跟了去,简家老宅里一下子空了许多。下了初中晚自习的简隋林困得东倒西歪地回来,迎面居然撞见了一个清丽的少年。

确切点说,是在濒临深夜的时候,瞧见他在简家客厅里和简隋英接吻。

简隋林被吓了一跳,瞌睡虫都飞了,瞬间呆在原地。

就在他被吓愣了的时候,简隋英的余光瞥见了他,便猛地推开了那少年:“得,你先回去吧,忘了这个小鬼了。”

简隋林被那少年离去时怨念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嘎嘣扔出来一句:“我不是小鬼。”

简隋英被气乐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在他屁股上不由分说的狠拍了两下:“还他妈学会顶嘴了?谁教的你?”

简隋林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不敢吭气,由着他揍。

简隋英见他不说话,又打了他两下,比刚才重了几分:“刚才你什么都没看见,听见没?你要是敢学我……我就把你腿打折!”

简隋林却懵住了。

他这才想起来,哥哥亲吻的是个男孩子。

在那之前,好像没人告诉过他,其实男人,也是可以亲吻男人的。

简隋英把他松开了,继续劈头盖脸的训斥他,可是简隋林只知道盯着他红艳艳的嘴唇瞧。他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涌了上来:

不知道哥哥的嘴唇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个感觉他后来知道了,不过那之于简隋英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之于他自己而言,是多年夙愿得偿,亦是要赔上后半生的孤注一掷。

那时简隋英骂他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住。

其实他想问问简隋英,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又喜欢你什么呢。

然而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思索过许久。

 

当年他第一眼见到简隋英,黑衣冷峭的少年人把他吓得连哭都不敢,却偏偏好看得太不像话。

在那之前的简隋林和赵妍挤在破旧的筒子楼里,墙壁潮湿发霉,楼梯灰暗陈旧,而简家老宅却富丽堂皇,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筒子楼里的人神情灰败,个个行色匆匆,而站在简家老宅正中央的少年却俊美逼人,眉目如画。

简隋林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像母亲,直到长大了他才明白,原来他和赵妍都是阴沟里的人,毕生都仰慕明亮的东西。于是赵妍出手,争夺金碧辉煌的财富,他出手,却是为了争夺他那钻石般璀璨的兄长。

赵妍胜了,他却败了。赵妍懂得讨好与奉承,懂得顺从与附和,懂得在男人来的时候装的温柔如水妩媚如花,简东远最吃这一套,喝了迷魂汤一样,死活把赵妍弄进了简家的大门;简隋林学着温和,学着顺从,学着讨好,多年来去掉壳的小龙虾,削好皮的芒果轮着上,却套不住他的兄长。

说到底,原来简东远和简隋英终究不是一样的人。

说到底,他和简隋英却有着相似之处。他把简隋英当成朱砂痣,当成太阳,仰慕渴求那温暖强大,明朗热烈;简隋英把李玉当成白月光,当成利剑,要的是强硬孤勇,永不后退。

他爱着他,就好像他爱着他。一个夸父逐日,一个逆水捞月,最后夸父已死,而那月亮奔他的兄长而去,与他的兄长抱了个满怀,徒留他一个人待在原地,就像现在这样,远远的站在这里看着他兄长,却怎么也不敢上前。

他少年时文科学得很好,他很喜欢那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怎想得如今一语成谶。


 

他们四人终于并肩离开。

简隋林抽了一根烟后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接自己回去,他一边抽一边想着刚才喝过的酒,忽的想到,简隋英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瓶酒一瓶酒的喝下去,一个跟头一个跟头的摔,终于换来了后来的成就与意气风发。

可惜简隋英的心血被他和李玉联手打了个粉碎,简隋林抽烟的手指抖了又抖,堪堪忍住了汹涌的泪意,最终归于沉寂。

 

 

他摇晃着走向地下停车场,远远地,他居然看见了简隋英的背影。

原来是白新羽到底贪凉吃坏了肚子,俞风城忧心忡忡地陪着他去了卫生间,李玉怕简隋英没经验,自己跑去药店给白新羽买药,最后剩简隋英准备开车送他们回家。

简隋林不知这些,他自以为算好时间可以与他兄长错开,却偏偏撞了个正着。

简隋英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是他却也斑斓不惊,精致的眉眼动也不动,有如见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只平和问了一句:“你脸怎么了?喝酒喝的?”

简隋林这才想起来,他们兄弟二人喝酒都爱上脸,他被灌了太多酒,此刻脸恐怕红得像个猴屁股。

他点头:“被张总他们灌了一通,喝的有点多。”

简隋英啧了一声,手抬起来又缩回去,简隋林没看清他哥的动作,只听见简隋英淡淡道:

“回去了记得吃药。”

简隋林点点头。

他看着简隋英的车缓缓消失在夜色里,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简隋英身上披着的是李玉的外套,开的车是李玉今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简隋英的前二十多年人生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折磨,终究还是碰上了一个人和他金风玉露一相逢。

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盘算着距离他们下次在简东远的生日宴上的重逢尚且还有数月。

隔着这样朦胧昏暗的月色,简隋林回过头去,又远远的看了他兄长一眼。

 

SUV驶出停车位的时候,简隋林已然睡了过去。

梦里的他还是个鼻青脸肿的少年,简隋英却比他完好太多,正揪着一个高壮的胖子狠狠的打,边打边说,只有我能欺负我弟弟,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看着他哥,明朗的恍如天神降临。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扯住了他哥哥的衣角,像是拽住了最后一点牵挂。彼时天光破晓,简隋林看着他生命中的裂缝被这熹微的阳光笼罩住,即便只是薄薄的一点,却也让他觉得余生温暖,可以期待。

他终于流下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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